提起郭明义,有人犯嘀咕:自家小日子还没过好,就可着劲儿捐助别人,值吗?献血20多年,万一献坏了身体,值吗?
值吗?这确实是个问题。
不管是老人跌倒时却袖手旁观,还是乞讨者擦身而过却视而不见,相信都不是绝对冷漠的选择,而是经过了复杂的利益考量:值吗?扶起老人,可能会反被诬陷,值吗?施舍乞讨者,可能是落入圈套,值吗?很多善行义举,就是在这个追问面前而延宕,而止步。
“值不值”的考量,背后的问题是“交换”。投之以桃就要报之以李,付出一袋白面就要收获一袋面包,在理性经济人的假设之下,所有的行动,都是为了“福利”,为了“效益”。于是,在一些人眼里,善良变为筹码,爱心成了债券,善行义举被换算成“投资回报率”:我付出,不管是有形的财物,还是无形的感情,都要有等值或者超值的回报,这才值。
然而,理性经济人的假设,只是解释人类行为的一种理论,还有其他认识和思考问题的方式。有些时候,问的不是“值不值”,而是“该不该”;有些情况,遵循的不是市场的交换原则,而是内心的信仰与道德的律令。正如郭明义,16年时间里捐出了全部收入的1/3,这当中,肯定少了“值不值”的掂量,更多的是“要如此”、“该如此”的自觉道德追求。
实际上,郭明义的心中,也有自己的等式。面对“为什么坚持做好事这么多年”的问题,他回答:“做好事挺快乐的。”继续追问,郭明义说了六个字:“吃得香,睡得着。”
一般人对“值不值”的回答,更多的是在物质的层面上。然而,人的快乐和满足无法变成枯燥的数字,奉献与助人时的精神收获无法放入坐标中权衡。亚里士多德曾说过:“幸福还是不幸福,取决于人的自我灵魂。”如果幸福是最大的“福利”,而幸福的源泉正在于扶危济困、帮助他人,那么在“值不值”的问题上,肯定的答案将是必然的选择。这也正如郭明义所说:“有什么样的幸福观,就有什么样的人生追求。”
然而,“值不值”的问题,却总是充斥着我们的心灵。毋庸讳言,对于普通人,“值不值”的追问,在情理之中。谁也不愿惹上麻烦,谁也不愿爱心白费。在纷繁的利益关系之中,在纠结的人际格局之内,对于大多数人而言,完全放开“值不值”的追问,不现实,甚至也不理性。
正是在这个意义上,可以说郭明义彰显出了新时代道德楷模的价值。如果他的行为能使人在问“值不值”的时候,也问一问“该不该”,定会有更多的人遵从内心的选择;如果他的行为能让人在掂量“值不值”的时候,也掂量一下精神之获、心灵之获,定会有更多的人感受到纯粹、高尚的快乐。
不仅是在善行义举前,我们可以暂时放下“值不值”的追问,更多时候,如果抛却一份功利之心、放下一点得失之恋,在物质潮流中笃定自己的信仰,在患得患失间寻求精神的超拔,同样能让我们进入一个不同的境界。比如读书,比如为官,比如做人。
举重赛场,运动员大喝一声,举起杠铃。这声大喝,有用吗?当然。正是它激发对成功的自信、对胜利的渴望,点燃了让运动员超常发挥的激情。这样的激情,并非不可捉摸,而是一个人思想意识的外部展示、精神情感的客观呈现。
赛场之于运动员,正如工作岗位之于领导干部,虽然不需“大喝一声”,但同样需要充满激情。这综合了对人民的深厚感情、对事业的饱满热情,是面对社会、面对群众时的责任感,面对时代、面对历史时的使命感,体现为蓬勃向上的朝气、攻坚克难的勇气、昂扬奋进的锐气。毛泽东说,“人是要有点精神的”;邓小平说,没有一股气呀、劲呀,就走不出新路好路。这“劲”、这“气”、这“精神”,就是领导干部的激情。
意识可以反作用于物质,这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原理。实践证明,激情能激发出一个人自身的智慧和潜能,产生巨大的内在动力。从焦裕禄到任长霞,从孔繁森到王瑛,这些恪尽职守、无私奉献的楷模们,哪一个没有激情的支撑?对于领导干部,有什么样的精神状态,就有什么样的工作状态。看干部看什么?精神、激情是必然的选项。
工作从来就不是冷冰冰的。每一个数字之后,都可能有着万家忧乐、民生冷暖;每一项决策之后,都预示着灿烂未来、宏伟蓝图。我们需要“理性的政治”,也需要“感性的政治”。在工作中,冷静的分析、科学的决策固然重要,但只有融入情感的力量、保持激情的状态,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温度与厚重,才能激荡起让人夜不能寐的梦想与抱负。可以说,激情不仅是一种可贵的状态,更是一种可叹可赞的政治家风范、理想者胸怀。
我们正处于负重爬坡的发展关键期,深刻的变革中,矛盾困难在所难免。抑扬顿挫,波峰波谷,是常态;有压力,有畏惧,也是常情。这尤其需要以激情打破暮气、振奋精神,不为任何风险所惧、不为任何干扰所惑。同时,这也是一个大有可为的战略机遇期。共创伟业是多么振奋的任务,书写历史又是多么巨大的荣光。“一万年太久,只争朝夕”,此时不迸射激情,更待何时!
当然,领导干部的激情,不是声嘶力竭,更不能转瞬即逝,而需要理性、持久地释放。在现实中,总能看到一些人把激情与冲动混为一谈,“拍脑袋”决策造成工作失误,盲目的政绩追求损害群众利益。在现实中,也能看到一些人在重大任务、重要工作中充满干劲,在日常工作、普通岗位上却得过且过;初上任时雄心勃勃,干上几年后就懈怠萎靡。这些,都是虚假的激情,充其量只是情绪化的表现。如果激情是一种可贵的状态,那么理性、持久的“深沉激情”,更是一种高远的境界。
工作,不仅仅是“为稻粱谋”。如果为工作而工作,人与机器有什么差别?从这个意义上说,保持激情的状态,是工作岗位对领导干部的要求,也是领导干部发现人生意义、实现人生价值的内在需求。以激情去工作,工作也必将回报以更为快乐、更为充实、也更有意义的人生。
选人用人是领导干部职责所在,也是一件难事。面对大批优秀干部,往往难分伯仲,难作取舍。干部求进的渴望和有限的职务岗位,构成一个矛盾:怎样选也难免遗疏,怎样用也未必周全。其实,化难为易的最上法门,就是出以公心:公正办事、公道用人。
治事理政,贵在一个公字,难在一个正字。子曰“政者正也”。这包含两层意思:其一,心正则公,公则不为私利所惑,正则不为邪所媚。有公心在,则权色难侵。其二,其身正,不令而行;其身不正,虽令不从。不从,就会同事失和、上下反目、事业委顿,就会打击信心、摧折信念,就会在干部中滋生不信任情绪,助长投机心理。选任干部当然不会人人满意,也不必追求人人满意,但至少应该做到,法有所本,行有所依,当事人面对结果无诚信之虞。在与干部接触中,感到多数人虽然在乎选任结果,但更在乎竞聘过程是否公正;虽然重视选任条件,但更关注各项规定是不是得到切实的执行。如果确认所有选任环节都做到了公开、公平、公正,绝大多数干部对选任结果还是首肯的。
公开公平公正应体现为制度安排,但领导干部是否出以公心,仍是关键所在。任何人看问题都有局限性,一人所见以为是,未必即是;一人所见以为非,未必真非,故当求公是公非。有公心,就应拒绝制度之外的“例外”。至少,这个“例外”应被多数人所认可,并有据可依。有公心,就不怕把所有应披露的信息高度透明地呈现给大家,绝不藏着掖着。对所有询问,给出合乎实际、合情合理的解释。有公心,就应该不折不扣地依规章、依程序办事,不以个人好恶改变规则,增减程序。是否出以公心,检验的标准不是表态,而是对规章制度的敬畏和坚守。
选拔干部的“潜规则”令人愤慨。领导干部不仅应做到不加入“潜规则”游戏,还应该亮出自己的立场。对那些探头探脑跑官要官的,对那些拉关系、套近乎、编织小圈子的,对那些卖弄小聪明踩着别人往上爬的,对那些心怀叵测买官卖官的,要坚决顶回去。如果对这些不轨之举、不端之行宽容,那实际上就是对公正和公平的亵渎,是对老实人的轻慢,是对实干者的漠视。公平不是曲从众意,公平也不是无原则迁就平衡,“和事佬”其实和不了事。“为政者,每人而悦之,日亦不足矣”,谁都不得罪,结果往往是心劳日拙,手忙脚乱。
再好的制度也可能有疏漏,公平也总是相对的,这不言而喻。倒是应该经常想一想,每个干部既可以是选任别人的人,也可以是被选任的人。从一定意义上说,公平地对待别人,也必然会公平地受到对待。前者是有形的表决主张,后者则是一种无形的公议。公议是更大的裁判,因为“人在做,天在看”, “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”。没有看不到的地方,没有看不懂的事理,所以公正办事、公道用人,对人对己都有好处。对人是选贤任能,成就事业;对己是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纠缠,多了几分说话的硬气。总之,人前人后,唯公是举,才能对得起同志,经得起检验,当得起重托,仰不愧天,俯不愧地,内不愧心,这样的领导不矜自威,不“秀”自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