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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花凋》——生于泥淖,落于泥淖
2019-12-04 语言文学学院 汉语言1801班 欧阳巧莲   点击:

笑,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;哭,你便独自哭。

 

张爱玲的这篇小说,读来总是让人心疼的,无论是第几次打开。从开头浓墨渲染川嫦的坟墓,到结束轻描淡写宣告她的离开,从死亡开始,到死亡结束。

 

我是很喜欢郑川嫦的。她好像懦弱自卑,其实不是,她只是安静又敏感。生活在那样一个家庭——弱肉强食,兄弟姐妹们虽在锦绣堆里长大,其实跟捡煤核的孩子们一般泼辣有为。父亲好面子脾气差,姐姐们更是个个貌美善争。相比之下,她像是泥沼里的一朵柔弱白花,被强迫走“朴素风”,于是一年四季蓝布衫,在美人堆里平平无奇。

 

但是命运总不可能是一暗再暗的,于是她以为遇上了光。章云藩出现了,留洋归国的学生。她觉得他不够高,不够黑。可很讽刺的,后来这些却又恰恰成了她爱上他的理由。家里有那么点底子,人又有学识修养,甚至来往家里悉知了郑家的情况,也不曾轻视川嫦。要说川嫦能够阻止得了这场心动,我是不信的。

 

可能是姐妹们出嫁再没了比较,可能是堕入爱河了,又或许命运女神这时才好好的拿正眼瞧了川嫦,罕见的往她身上照了束阳光,这朵花终于开始娇嫩起来,美丽起来。她应该是拿出了十足的勇气面对这份爱情的,一朵花最美的时候,合该拼命绽放。

 

可是这朵花并不能好好绽放,命运虽不可能一暗再暗,却是可能只施舍短暂的阳光给你,继而又无情没收,于是眼前便是长久的灰色,望不到尽头。川嫦可能也不明白,一切分明都在顺利进行,为什么这场突然的发热,会烧掉她整个人生。她无法挣脱,只得被肺痨拉进无底深渊。

 

也不是丁点希望全无,当章云藩开口:“我总是等着你的。”我竟毫无理由的信了,我知道川嫦也是信的。不过很快就没办法了,章云藩等不了一辈子,他终究要成家,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,不过默契地不曾提及罢了。反正也没人从心底爱她,父亲爱的是钱,母亲倒是有过一点心疼,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,不过比来比去,终究还是钱占了上风。

 

川嫦该是从这一刻放弃了,她觉得自己是整个世界的拖累。她的心也从这一刻死了,一寸一寸的慢慢死掉。我大概可以有一点感同身受,也有一点理解为什么她要选择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。因为痛苦,因为尊严。可贫穷连她死亡的权利也要剥夺,她甚至不知道五十块钱原来是买不到安眠药的,这一点最让人难过。

 

她不愿自己死的时候丑陋干瘦,留下最难看的一面给这世界看,可此刻她没办法,只能回去接受命运的安排。

 

故事的结尾是什么呢?我想想。

 

在余下的日子里,她有时也很乐观,会像普通的健康姑娘一样,出去晒晒太阳,呼吸新鲜的空气。她甚至还做了一双新皮鞋,虽然有点大,但是养胖了应该是能合适的。试鞋的时候川嫦对鞋还算满意:“这种皮看上去倒很牢,总可以穿两三年。”

 

“她死在三星期后。”

 

于是有朵花凋谢了,哪怕花凋后花圃修的再精致,也改变不了它不曾得到悉心照料的事实。川嫦的坟修葺的再仔细,也无法得到安慰。她知道,我也知道,大约每个读者都知道——那个世界里,没有人真正爱她。

(责任编辑:刘琪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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